2011年8月20日 星期六

■尋找怪醫杜立德

清代翟灝《通俗編》有專章討論「獸畜」,讀來讓人感傷。例如,人人喊打的,本來是過街的兔子,不是老鼠。又如,吐不出象牙的,本來是鼠口,不是狗嘴。事情為什麼變這樣,恐怕誰也搞不清楚。「兔死狐悲」更是個極端的例子,它本來是「狐死兔泣」;能讓生死錯置的,想來非神力不可。

南宋末年,金朝統治下的山東農民起義,李全、楊安兒是其中兩支「紅襖軍」,楊安兒戰死,他妹妹、綽號「四娘子」的楊妙真,帶著部隊嫁給李全,依附於南宋。不過,李全有叛心,南宋派出也是山東降將的夏全,領軍攻打李楊夫妻。

《宋史.李全傳》記載,四娘子使人和夏全商量,云:「狐死兔泣;李氏滅,夏氏寧得獨存?願將軍垂盼。」夏全同意合作,但兩個月后,李全、楊安兒的楚州城,仍被蒙古大軍攻破。

兔子再怎麼被狐狸欺凌,看到獵人殺了狐狸,也會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掉淚。我覺得,這說法合情合理;換作兔子被殺,狐狸可能是為獵物被人強占而落淚,不是擔心自己的將來。

《宋史》成於元代,但元曲《賺蒯通》已云:「今日油烹蒯徹,正所謂兔死狐悲。」元末明初羅貫中《三國演義》第八十九回也云:「兔死狐悲,物傷其類。」到底誰死,又是誰哭,在那個年代已經搞混了。

大約公元前390年~315年間,趙國有個叫慎到的,是道家系統出身的法家人物,西漢劉向輯有《慎子》一書。那年代算很早吧,《慎子》說:「一兔過街,百人逐之。」一千多年后,明代徐學謨《歸有園塵談》則云:「吝者自能致富,然一有事則為過街老鼠;俠者或致破家,然一有事則為百足之蟲。」

古時「老鼠」和「鼠」是有別的,《通俗編》引《揚子.方言》:「自關而東、蝙蝠或謂之老鼠。」唐宋以降,「老鼠」才用來專指「鼠」。不過,這都無法解釋,「過街老兔」為何變成「過街老鼠」?

東晉葛洪《抱朴子.清鑒》:「卉茂者土必沃,魚大者水必廣。虎尾不附狸身,象牙不出鼠口。」這裡的「鼠口」,不致誤會為「蝙蝠之口」,但它為什麼又變成「狗嘴吐不出象牙」,同樣無從知曉。

另外,有些動物的舊稱,現今也多不聞。例如「虎舅」指貓,這是宋代陸游註解自己詩提到的;他說,貓是老虎的舅舅,教老虎百種技藝,就是不教上樹。又如「虎酒」是指狗,因為相傳老虎吃了狗之后,會像喝醉酒。

這幾年有麵食連鎖店名為「五花馬」,每店必貼有唐代李白《將進酒》:「五花馬、千金裘,呼兒將出換美酒,與爾同消萬古愁。」這「五花」,指的是馬鬛剪紥為五朵花。當然也有剪紥為三朵花的,如唐代白居易《和春深》:「何處春深好,春深學士家。鳳書裁五色,馬鬣剪三花……。」

不論五花馬、三花馬,都可能被聯想成五花肉、三層肉;馬變豬而已。

@201108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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