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7月23日 星期六

■昨日酸、日日酸

二月河寫乾隆一朝,好幾個章節提到困居郊外的曹雪芹。研究《紅樓夢》的,把這人稱作「西山曹雪芹」;他和江寧織造曹寅的孫子曹雪芹是不是同一人?《紅樓夢》是哪個曹雪芹寫的?至今仍未定調。我本來就覺得曹雪芹十分落魄,今天讀到有人形容他「窮得當當響」,心再酸了一陣。

《紅樓夢》為曹雪芹所作,雖是主流論調,寫的是不是曹寅一家子,爭議卻很大。清人趙烈文《能靜居筆記》說,乾隆晚年,和珅呈了曹雪芹的《紅樓夢》,乾隆「閱而然之,曰:此明珠家事作也。」這時,《鹿鼎記》就該上場了。

金庸寫韋小寶和少年康熙,胡鬧的一夥孩子當中,應該還有納蘭容若和曹寅。容若就是權相明珠的兒子,曹寅是康熙奶媽的兒子,兩人很年輕就是康熙的待讀,也都當過御前待衛,而且都是有名的才子,曹寅任江寧織造之后,和容若仍有詩文往來。

有人說,《紅樓夢》賈寶玉的原型正是納蘭容若。但容若死了三十多年之后,曹雪芹才出生,如果乾隆確認了《紅樓夢》是在寫明珠一家子,那麼曹雪芹所認知的納蘭容若,一定是父祖輩告知的,並且加入自身的遭遇,才捏塑成賈寶玉。

既然《鹿鼎記》都用上了,金庸《書劍恩仇錄》也不能不提。紅花會陳家洛和乾隆實是漢家兄弟,長得一個樣子,福康安是乾隆私生子,竟也和陳家洛幾分相似。這福康安,名義上是大學土傅恆的兒子,傅恆的祖父傅鼐是曹寅的外甥,算來曹雪芹還長傅恆一輩。

傅恆因福康安而大紅大紫,曹雪芹則是家道中落,境況別如天地,但二月河在乾隆系列中,寫了一些傅恆照顧曹雪芹的情誼,包括安排妻室替曹雪主持家務,很是感人。不過,不管在故事或真實生活中,仍以敦敏、敦誠兄弟和曹雪芹交情最好,一干京官及名士,也都因為敦敏、敦誠引見,幾次造訪曹雪芹的鄉間小屋。

他們每次去曹家,總不忘多帶些酒、多帶些菜,周濟的意思盡在不言中。敦敏、敦誠的詩文提及曹雪芹之經濟狀況,也總是這些句子:「舉家食粥酒常賒」、「賣畫歸來付酒家」、「殘杯冷炙有得色,不如著書黃葉村」。我記得高陽的紅樓系列中,也明寫曹雪芹之窮困,有機會再和二月河的作品比對。

在可信的史料中,敦敏、敦誠與曹雪芹的交情更深厚,好到有人懷疑敦誠也是《佩紅樓夢》的作者之一。例如敦誠另有《佩刀質酒歌》詩,題下自敘,某個秋天早晨到他哥哥敦敏的槐園,冷得要命,「主人未出,雪芹酒渴如狂」,他便解了佩刀,派人去典當換酒,陪著喝了起來。

曹雪芹當場作了詩,可惜沒流傳下來;敦誠的長詩,我錄幾句如下:「我今此刀空作佩,豈是呂虔遺王祥。欲耕不能買犍犢,殺賊何能臨邊疆。未若一斗復一斗,令此肝肺生角芒。曹子大笑稱快哉!擊石作歌聲琅琅……。」

拼湊的曹雪芹,大概就這樣子了:擊石作歌聲琅琅,窮得​當當響。十五年來我也極困頓,勞煩不少朋友伸援手,又感​激又慚愧,但窮得也是當當響;而今債台高築,自也無心擊​石作歌聲琅琅。心之今日酸,實昨日酸、日日酸。

@20110722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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